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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人殉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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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言拿著狼眼朝後一掃,除了我們被手電光拉長的身影外什麽也沒有,我埋怨道:“姐,你是看花了眼吧?”

田曼妮神色驚疑不定,:“我敢擔保,剛才我看見你身後有一道綠影,準確的說是一雙綠色的眼睛閃過……”

毛春華嗤笑道:“我說田小妞,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別人沒嚇死,先把自己給嚇死了。”

田曼妮突然手掩嘴巴,驚恐的望著毛春華的背後,我見她神色有異,趕緊抄出大虎背包裏的工兵鍬,橫握在手凝神戒備,毛春華背後數米處晃晃悠悠的升起一雙慘綠的眼晴,我毛孔倒豎,生平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現象。二虎慘叫一聲:“快跑呀!”

恐懼的氣氛迅速渲染到每一個人,只要有一個人帶頭,馬上會引起雪崩式的反應。毛春華媽呀一聲怪叫,撒開腳丫子就跑,剛跑了幾步,頭卻撞到了洞頂的一塊石頭,撞得他暈頭轉向。這時更可怕的一幕出現了,隨著我們跑動那慘綠的眼睛越來越多,正逐漸向我們飄來。

我心裏一動,趕緊叫大家停下來:“都別跑了,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那是鬼火,又叫磷火,人的骨頭含磷,人死後骨頭裏的磷跑出來遇到空氣就自燃,我們現在一跑動,等於把空氣帶流通起來了,鬼火不跟著我們才怪——這說明毛春華是對的,前面就是人殉溝了……”

二虎還是有些不信:“朱先生,人已經死了三千多年了,骨頭渣子恐怕都沒有了,哪來的鬼火?”

我頓時語塞,二虎言之有理,不過,因為我們停下的緣故,那些慘綠的眼睛在原地上下飄忽著,滲的人發慌。

等那些鬼火全沒了後,我們繼續前進,眼前忽然開朗,一個巨大的空間展現在我們面前,沒想到石門小洪山是喀斯特地形,我們面前是一條數米見寬的溝,猶如古代的護城河。

我用狼眼向下照照,溝底灰蒙蒙的什麽也看不見,連接溝對岸的是五條兒臂粗的金屬鏈子,這鏈子也不知道是什麽合金打造的,歷經3000多年沒生什麽銹,依然烏黑發亮。

讓人不得不感嘆古代冶煉技術的高超,說到古代冶煉技術,出土的越王劍依然鋒利無比就是一個公開的例子。這鏈子的一端紮入我們身處洞口的邊上一只巨大的鳥形雕像中。

我伸手搖搖鏈子,入手冰冷,有點類似記載中的寒鐵,這橋面應該鋪有木板,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早已化為朽土。橋右邊立有一石碑,石碑頂還是一只鳥,碑上有三個奇形怪狀的字,我是學歷史的,對文字產生了興趣,說它是甲骨文又不像,我看到碑上的鳥,幹脆把它叫做鳥形文。

這次我主動向田曼妮要過相機,把鳥形文拍了下來,日後再向杭州的陳教授請教,是什麽字。

不過毛春華這次沒有嘰歪什麽損壞文物之類的廢話。我沖他們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說我先過橋探探路,這五根鏈子畢竟歷經了3000多年,結實不結實很難說。

我小心翼翼的扶著鏈子向對岸爬去,快到對岸的時候,頭腦一陣恍惚,仿佛聽到一個空曠的聲音在和我說話:

我等了3000多年,你終於來了。

我幾乎要跳起來,大喊:“你是誰?"

可是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大概我那聲大喊驚動了他們,田曼妮關切的喊:“衛國,怎麽了?”

我並沒有回答,只是晃晃狼眼手電,示意他們可以過來了。

最先過來的是毛春華,然後是田曼妮,我伸出手準備拉她一把,不知是她身後大虎和二虎動作過於猛烈的原因,鏈子一陣搖晃,田曼妮身子一搖晃,腳下一滑,跌下了橋。

田曼妮一聲驚呼,我趕緊伸手去拉她,可惜黑暗中看不真切,只來的及抓住她的衣袖,布帛不堪田曼妮下墜之力,一聲裂帛之音,田曼妮就掉下了溝。

我趕緊用狼眼手電往溝底照去,期望能看見田曼妮的身影,可溝底仿佛被籠罩了一層黑霧,灰蒙蒙的什麽也看不見。心急之下喚了幾聲她的名字,良久也沒聽見回應。毛春華說:“哥兒們,該你上演英雄教美了,指不定美人感激之餘還會以身相許呢……”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要不,你下去?”

毛春華訕笑著:“嘿嘿……瞧我這身板,我下去還指不定要搭上我呢,到時要救的人可是兩個了。”

我懶得和他廢話,在腰間系上登山繩,讓大虎和二虎慢慢的把我往下放。

溝璧亂石嶙峋,有些地方風化的非常嚴重,手和腳一碰上去,就嘩啦啦往下掉。讓人產生一種沒底的感覺,我知道這是一種對陌生地方的敬畏,就像過草地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是危機四伏的沼澤地還是硬地面。

好不容易來到了溝底,在狼眼手電亮光下,溝底積滿了厚厚的灰白色的東西,觸腳松軟如踩棉花。我無暇思索腳下灰白色的東西是什麽,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找到田曼妮。

當狼眼手電照到溝中間時,饒是我膽子大,也不禁毛悚骨然,一股寒氣從腳底沖上來,頭皮發麻。

眼見之處白骨累累,相互交疊將近一米高,我雖然不是什麽學醫的,但從一兩具散落白骨堆邊上的骷髏殘骸也能看出利器砍殺的痕跡。難道這些人殉都是戰俘?

據史載:“坑殺”是古代處決戰犯的一種方式。那麽坑殺究竟是怎樣處決戰犯的呢?絕大多數人“大概會犯望文生義的錯誤:坑殺就是挖個坑將那些戰犯活埋了。

在漢代,“坑殺”一詞也記作“院殺”。“阬”指的是門,一般“阬殺”這個詞被用來指哪些濫殺無辜的行為。經過結合史料學者們發現“阬”其實指的就是“京觀”。

“京”字在古代指的是高高堆起的土,“觀”字則表示城池,阬殺實際上指的是將那些屍體堆積成高高的土堆形或者如城墻一般高。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是古代兩個交戰國之間的一種震懾。設想一下當敵軍看到堆積如山的戰死屍體後,視覺心理上怎麽會不受到沖擊呢?

這墓主人還真是殺伐決斷的一方梟雄呢!我在浙江大學專攻歷史系,記載中提到白起在長平之戰中曾坑殺450000名士兵;王莽篡奪政權後曾坑殺劉信、趙明等與之政見不同者數名;貞觀五年司馬長孫曾毀高麗而築京觀…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當屬《後漢書》所記載的三國時期的一次坑殺事件。曹操與袁紹展開官渡之戰,經過艱苦卓絕地征戰,曹操以微弱的優勢勝出。自古成者為王敗者寇,獲得勝利的曹操當即對袁紹麾下的一支已投降的隊伍實施了坑殺,全軍沒有一個逃生的。當時的場面真得是不敢想象。

坑殺這一現象一直持續到明朝時期才被廢除。據記載在永樂與嘉靖年間,明朝的一些將領在抓獲敵人時仍會對其實行坑殺。將敵軍的屍體堆成一座座小山丘,這種恐嚇甚於任何一種言行。

在墓中高築京觀,我猜測這個將軍一是為了顯示自己赫赫戰功,另一方面是給不速之客——盜墓賊一個警告和威嚇。

這地上灰白色的東西應該是草木灰了,毛春華說過,西周時期墓葬大都用草木灰防潮。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盡量不去看那些白骨,太慘人了,雖然我是一個無神論者,但從小耳濡目染的神鬼文化還是讓我產生的一點敬畏之心。

我大喊:“田曼妮……”

四周靜悄悄的,沒聽到任何回音,她該不會出事了吧?想什麽就來什麽,我忽然聽到一聲“啊”的一聲慘叫,那高貝分的嗓音除了田曼妮我們在場的幾個人恐怕沒人比她高,聽聲音好象是在左側,可是問題來了,想去左側就翻過白骨堆。我心一橫,翻就翻,那些人殉不知已輪回多少世了,難道這些枯骨會要了我命不成?

我一面心裏默念著有怪莫怪,朱某救人心切,打攪了各位。一面用工兵鍬一拔拉,嘩啦一下,那些枯骨如白雪遇沸水消溶了,幾千年來保持的微妙平衡被打破,跌落地上變成了齏粉,徹底的塵歸塵土歸土了。

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我看到田曼妮正窩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我正奇怪田曼妮怎麽跑到左邊去的,原來這裏已經是人殉溝的盡頭了。

誰知田曼妮擡頭看到我,驚恐的大喊:“鬼呀,不要過來……”

她驚恐的眼神望著我身後,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的轉過身來,眼前所見到的東西徹底的顛覆了我的世界觀,只見一排排骷髏掙紮著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向我們走過來。

看著骷髏頭原本是眼睛部位兩個空洞,我頓時覺得全身冰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知道那是腎上激素湧上來後的連鎖反應。田曼妮早已嚇得抱住我的腰,十指幾乎要扣入我肉中,:“衛國,那女鬼好嚇人……”

女鬼?我一怔?難道她看到的不是枯骨?還沒等我多想,那些骨頭架子無聲息的撲了上來……

我大喝一聲,揮動工兵鍬將一具骷髏掃了出去,還沒來的及收回,另一具骷髏如附骨之蛆粘了上來,眼看著那早已沒有了皮肉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即將和我來個親密的接觸,我身子靈活的一扭,順勢飛起腳將它踢了個粉碎……正當我體力不支時,突然腦後被人打了一下,我手一松,倒了下去……

等我醒來時,發現毛春華正關切的看著我,那眼神,有若小媳婦見丈夫,他見我醒來,埋怨道:

“我說哥兒們,你剛才的舉動太嚇人了,我們見你好長時間沒上來了,就一起下來找你們。

剛到溝底就看見你象發瘋了一般,一個人拿著工兵鍬在玩獨角戲,大虎和二虎想制止你,不料都被你打傷了,要不是我在背後給你一下子,恐怕你要自己玩死自己。

還有田曼妮,仿佛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我說你們兩位唱哪一出呢?”

我掙紮著起身,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我還在人殉溝底,那白骨京觀依然靜靜的呆在它該呆的地方。怎麽回事?我有些迷糊。

正在這時,突然響起淒厲的呼喊:“衛國,救救我……”

大虎一怔,招呼我過去看看田曼妮,她似乎受到了驚嚇,神情迷萎,我剛要安慰她,那淒厲的呼號再次響起,這次我看的真真切切,田曼妮嘴巴一直緊閉的。

我對毛春華說:“來,你打我一下……”

“哥兒們,找虐呀?”毛春華也似乎發現了事情不對。

二虎緊張的說:“朱先生,那呼救的聲音是田小姐,可是,可是田小姐的嘴巴一直沒張開啊……”

我見毛春華不打我,只好自己狠狠地掐了下自己,哎喲,痛的我直跳腳,這才發現,我掐的這下和以前楊寶佳對我的虐待相比,簡直就是一種享受。這丫頭,對我還真不錯呢。從腿上傳來的痛覺證明我沒有聽錯。

難道還有另一個田曼妮向我求救?

我就把剛才下來尋找田曼妮時的所見所聞敘述了一遍,未了問大虎:“虎哥,你家田小姐在美國可有信仰?”

大虎摸摸頭說:

“田小姐每個禮拜都要去教堂做禱告。”

我碰到她的時候她卻說看到我後面有個白衣女鬼,照理說田曼妮信奉上帝,對中國的鬼神之說應該不感冒,而我看到東西的和她看到的不一樣,難道……

“衛國,救救我……”田曼妮那淒慘的呼救聲又響起來了,顯得特別詭異。

“我們趕緊離開這裏,”我說:“這個地方有古怪。”

眾人分明看到田曼妮並沒有開口,可卻傳來她的呼叫聲,頭皮發麻,恨不得長上翅膀馬上離開這裏。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這個時候,保持大腦的清醒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我和田曼妮應該是出現了幻覺,而且這幻覺應該是相由心生。我一直避免和枯骨接觸,但自從到溝底以後卻一直想著京觀,坑殺之類的東西,所以幻覺就給我制造出了骷髏。

至於田曼妮,我一直想不通她一個信奉上帝的人怎麽會在第一時間內想到一個白衣女鬼?如果真的是幻覺,那麽我們什麽時候中招的?

還有她的呼救聲,為什麽一遍又一遍的響起?難道她的魂魄離體了?人殉溝裏的白骨生前都是被坑殺的,像這類地方在中國風水學說上都是陰氣很重的極陰極寒之地,難道她的魂魄在向我求救?

這時毛春華開口了:“我明白姓田的小妞是怎麽回事了,這個人殉溝地勢特殊,有折射聲波的作用,古人有雲繞梁三日餘音未絕,這句話可以解釋剛才的呼叫聲。”

我將登山繩捆在失去意識的田曼妮身上,向上用狼眼手電劃了三個圈,示意早已上去的大虎和二虎可以拉動繩子了。我說:“不對,為什麽只有田曼妮的說話聲而沒有我們的說話聲?”

毛春華笑了,他從溝邊上摳下兩塊巖石,扔了一塊在地上,只聽得輕微的撲的一聲,巖石頓時被地面厚厚的草木灰淹沒了。

他用一塊巖石敲敲我手上的兵工鍬,精鋼制成的兵工鍬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說:

“哥們,我們說話的聲音就像扔在地上的那塊巖石,而田小妞的呼叫聲就如兵工鍬的聲音,懂了嗎?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只要我們出了這人殉溝,就再也聽不到這慘人的呼叫……”

我想想也是,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的通反覆的呼叫聲。

等我們全部上了溝頂,看著昏迷不醒的田曼妮,我打定主意趕緊尋找出路,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下,誰也無法預知有什麽意想不到的危險。

況且田曼妮現在的情況早已超出了我們力所能控制的範圍。我們的背包裏雖然有一些急救藥品,備著一些跌打扭傷或者蚊叮蟲咬之類的常用藥,但對田曼妮這種昏迷不醒的狀況卻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走吧,我們原路返回,希望那個夾墻機關已恢覆原狀就好……”我給自己一個希望同時也給他們一個希望。

當我將狼眼手電照向那座鐵鏈橋時,整個人兒如墜入冰窖冰冷冰冷的,一股寒意從心裏冒上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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